。早上留了两个给九思的,结果全都被叫走,一个都不给留。太欺负人了!九思那刀子插点就戳心窝子上,半夜才稳定下来情况,打针吃药都还需要人照看。”

“谁?”阮舒沉色,“谁给叫走的?”

“裳裳小姐。”赵十三憋屈得很自家老大在和长老们开会,他不好马上汇报情况,而以他的身份,又无法直接找上门要回人。

汪裳裳?

“她怎么了?”阮舒讥嘲,“也挨刀子快要死了?需要把两个全叫走才够?”

“说是给海水冻着,又受惊过度,感冒发烧了。”

阮舒抿唇,细问:“谁来叫的?”

打狗得看主人。如果是陆振华亲自关心的,她得斟酌一下情况。不过这种蛮横的行为,多半是汪裳裳自己。

果然便听赵十三转头问九思:“九思,你刚刚说是裳裳小姐打发来的人?”

床上的九思点点头。

阮舒冷笑看来她还没吃够教训。

转眸觑见那名女服务员尚畏缩在一旁,阮舒拧眉斥责:“就算没有医护人员,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什么都不懂的服务员来顶替,谁的馊主意?”

九思解释:“不是随随便便找的,是被叫走的其中一个医护好心帮忙推荐来的,说以前也是个以前也学过护理的人,急的话可以临时拿来用。”

“学过护理的人连打个针都能把针剂弄错?”赵十三依旧梗着气,转口也对九思表达不满,“你也是,有情况为什么不打发外面的两个兄弟来支会我?还刚好是我自己趁空过来看你才知道的。”

这话可真不太符合他平日的语言组织,还有这怪责的语气语调,怎么听着有点阮舒不禁多看了赵十三一眼。他正瞠目瞪九思,但和他瞠目瞪敌人时的眼神明显不同。

顺着他的目光瞟向九思,阮舒心头一顿,恍恍惚惚地好像明白过来什么。

九思倒是替那个女服务员说了句话:“她的动作看起来挺熟练挺专业的,针剂虽然弄错了,但已经及时阻止,针可以让她继续给我打。”

赵十三脖子一粗又打算嚷嚷什么的样子,九思率先反问一句:“如果现在不打,那就等医护回来?”

等医护回来,早过了该打针的时间,而暂时并没有其他人懂得准确用针。阮舒好整以暇地等着赵十三的反应,便见赵十三堵了话,显然也绕清楚九思的意思。

阮舒收起看八卦的心,帮九思一锤定音:“把针先打了。”

她一发话,等同于傅令元发话,赵十三就算心里另有想法,也未再质疑。

阮舒瞥向那个女服务员:“麻烦你重新给病人打一针。”

“好。”女服务员唯唯诺诺地点头,随即致歉,“对不起,我绝对不会再看走眼拿错针剂了。”

她十分诚恳,腰弯成直角向他们鞠躬,然后开始动作起来。

阮舒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如九思所言,确实很有模有样。

“你原先是护士?”阮舒随口一好奇。

女服务员稍一顿,摇摇头:“不是。我大学没念完。辍学。”

说着,她抓起九思的手臂,拍了拍,找到血管后,用镊子捻了酒精往九思手臂血管周围一圈的皮肤擦了擦。她刚把针拿起来,一旁的赵十三忽然出声警告:“扎准了。”

这是怕扎疼了九思?阮舒淡淡一瞍,见女服务员被赵十三这一嗓子给吼得手抖,她给赵十三禁言:“在九思打完针支前,你都别开口了。”

赵十三脸一憋又一红,略微丧气地垂首:“是,阮”

讲到一半他记起刚命令的“别开口”,立刻戛然。

这么一安静,九思的针很快顺利打完。

“谢谢。”阮舒又道了句谢。

女服务员战战兢兢的,眼睫上尚沾着水珠子,诚惶诚恐地离开。

赵十三盯着她消失的身影,挠了挠后脑勺,嘀咕着:“怎么感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她”

这边阮舒于九思的床畔落座。

“谢谢阮总特意来看我。”九思坐在床头,因为伤在背上,所以衣服是反着穿的,有扣子的一面在后头。姿势端端的,后腰枕了一只枕头,以便不让背不小心靠上床头板。

见惯了她以往西服西裤高扎马尾英姿煞爽的精神模样,现在披散着头发穿着普通衣服的九思,看起来多了不少的女人味儿。打量着她并没有什么血色的面容,阮舒眉间的褶皱消散不去:“等晚上回海城,就给你转大医院。伤口愈合恢复之后,会再给你找美容医生,尽量不给你的背留疤。”

“阮总对我受伤的事不要存在太大的心理负担。我的职业本来就是保镖,保护你是我的职责所在。我们干这一行,受伤遇险是家常便饭。高收入高风险就是这样。至于留疤不留疤,无所谓的。我身上不怕多这一个疤。”

九思的思维很理性。

阮舒赞赏一笑:“我明白。我不会有心理负担。但上司关心下属也是应该的,你安心接受就好。美容医生的事你不用推辞了,终归是女人,身上少点疤比较好,否则你以后的丈夫会心疼的。”

说罢,她状似随意地扭头看向一旁的赵十三,问他的意见:“十三,你说对么?”

毫无防备之下,赵十三愣了一大愣,反应过来后讷讷地点头,像是还秉着方才被禁言的命令,一声不吭的,但线条粗犷的脸上依稀有抹不自然的赧。

阮舒不动声色收进眼底,转回来看九思。

九思正对她道着谢:“谢谢阮总。”

神情如常,未见丝毫异样,好像并不知晓赵十三的小心思。

阮舒微敛瞳有趣,这赵十三是在玩暗恋?

唇边淡淡一弯,阮舒起身:“你继续休息,我不打扰你。医护的问题,我会解决的。”

“阮总,其实”

未及九思讲完,阮舒便打手势阻了她,神情冷薄:“这不是你个人的事。”

从九思房间出来,她边走边问跟在身后的赵十三:“汪裳裳住哪个房间?”

“裳裳小姐不住在这边。”

阮舒稍一滞,很快反应过来:“住后头的别墅?”

赵十三点头。

阮舒闻言不禁面露嘲弄看来游轮上发生的事情,并没有影响汪裳裳在陆家的地位。

至少表面上,汪裳裳依旧享受着陆家女儿一般的待遇。

调头,阮舒转向电梯:“那就去别墅看看汪大小姐病成什么样了。”

九思的房间里,阮舒和赵十三走后没一会儿,就有餐厅的伺应生送来九思的早餐。

门口傅令元的两名手下稍微检查了餐车便放行。

九思听闻动静扭头,伺应生推着餐车走上前。

阮舒这一去并没有很顺利,别墅门口,陆家的黑西保镖直接将两人拦住了。

赵十三介绍道:“这是阮姐,我们老大的老婆,听说裳裳小姐生病了,特意来探望。”

黑西保镖自然是认得赵十三的,不会怀疑赵十三说的话,领头的黑西大汉当即恭敬地随赵十三对她的称呼,问候道:“阮姐。”

然并没有给放行,而是有些为难地对赵十三解释:“陆爷和小爷都去参见长老会了,我们守的死规矩,是必须向里头的请示过后才能让人放行,现在这种情况,我没有权力自行做主。”

阮舒没什么特殊反应,只是在心底默默地“呵”一声。

赵十三的火气却是蹭地上来了。

不过未及他爆,先听有道女声询问:“怎么了?”

“孟秘书。”黑西大汉忙不迭朝后头的人躬身。

阮舒回头,看见了孟欢。

二十七八岁的女人,一身休闲装,小腹隆起,人显得清瘦,并不臃肿,精神头不错,貌似刚从外面散步回来,额上可见细细的汗珠,旁边陪着两个人,一个老妈子和一个白大褂的高个子男人。

“孟秘书。”阮舒浅笑着打招呼。她们最近的一次见面,是兰心剧院,当时隔空交流了两句茶道,虽然完全不熟,但留的印象还不错。

“阮小姐。”孟欢回之以微笑。

“听说孟秘书晕船,身体舒服,不知现在情况如何?”阮舒客套寒暄。

“已经缓过来了,谢谢阮小姐关怀。”

“这位一定就是沈医生了?”阮舒继而看向孟欢身后的白大褂高个子男人。

沈医生点头致意:“你好,阮小姐。”

阮舒由衷感谢:“辛苦沈医生把九思救回了。”

“阮小姐太客气了。傅先生已经表达过谢意了,你再来,我就真受不起。”沈医生十分随和地笑。

孟欢转回来问:“还没问阮小姐是有什么事么?”

一旁的赵十三帮阮舒回答:“孟秘书,听说裳裳小姐生病,我们阮姐想来看看她。可是不凑巧,陆爷和小爷都不在。”

话说得很漂亮,点到为止,而不直接戳破。阮舒不由拿眼角余光扫了眼赵十三原来赵十三也并非真的完全木讷,不懂人情事故。想想也对,他若真空有一身蛮力而毫无头脑,想必也不会和栗青一起,成为傅令元的左膀右臂。

孟欢一听便明白怎么回事儿,瞥了眼方才那个领头的黑西大汉。

黑西大汉十分活络地让开道,对阮舒说:“阮姐,刚刚孟秘书恰好也不在。抱歉。”

“走吧阮小姐,我们也别都堆在门口,进去继续聊吧。”孟欢招呼。

阮舒自然不会拒绝,心里琢磨着,孟欢跟随陆振华出行在外时的权力和地位,恐怕无异于余岚所坐的那个“陆夫人”的位置。

上门口的台阶时,老妈子作势要搀孟欢,被孟欢推开:“不用了。”

阮舒扫了眼她的肚子,找话题和她聊:“孟秘书这是有五个月了?”

“差不多。”孟欢点头,“走几级的台阶而已,如果这都要人扶,七八个月的时候我就该每天躺在床上不动了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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