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有我和哥哥陪您等他回家。”

水晶吊灯的光晕在画纸上流淌,秦予安的手指正沿着水彩河流轻轻滑行。

“姩姩真乖。”

秦予安话音未落的刹那,安倦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从唇瓣褪去,苍白的脸色与窗外渐暗的天光融为一体。

她勉强勾起笑意,睫毛每颤动一次,便有细碎光斑从瞳孔里剥落。

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,她丢了和秦淮谈判的筹码,秦淮说了,如果她真的离婚,必定让她一辈子都见不到孩子。

她本来想从长计议的,可她的姩姩竟还如此在意孤儿院认识的哥哥,如果真的把他领养了,她去哪里给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?

“安倦,别找了,我已经把证据全部都销毁了,如果你还如此不识趣,非要离婚,就别怪我让你见不到姩姩了。”

安倦闭上眼,指尖摩挲着水彩笔的棱角,恍然间又回到了她发了疯的找保险柜丢失的资料,而秦淮就随意倚在飘窗边玩着黄铜打火机威胁她的那天。

暮色透过纱帘将画纸染成蜜糖色。

她偏头看窗外渐暗的天色,眼眶泛起的潮红被垂落的发丝遮掩,却在抬眸望向秦予安时,被暮色染窗的残阳照得无所遁形。

“妈妈怎……妈妈的手怎么这么冰?妈妈是不是生病了?”

似乎是察觉出安倦情绪不对,秦予安起身去拽她,却在攥住她的食指时,发觉母亲的手凉的惊人。

“没事,妈妈就是今天在阳台浇花浇的太久了,姩姩帮妈妈暖暖就……”

她的话音未落就被指尖传来的灼烫截断,低头一看,孩子正用双手夹住自己的手掌来回搓动。

“姩姩帮妈妈呼呼。”

秦予安奶声奶气地说着,鼓着腮帮子使劲呵气时,后颈绒毛在夕阳下根根分明地立着,像只炸毛的雏鸟。

望着他睫毛上沾着的蜡笔碎屑随呼吸颤动,安倦喉间哽着的酸涩突然化作感动的笑。

她紧紧将秦予安抱进怀里,嘴里不停重复着“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你。”

闻言,秦予安葡萄似的眼睛眨啊眨,也开心地将母亲越搂越紧。

……

“我五岁时最大的愿望,就是把恐龙乐园的门票撕成两半,半张留给想去乐园的自己,半张寄给孤儿院的你。”

“我知道你喜欢我,我也喜欢你,很喜欢很喜欢……”

阳光将窗棂镀成暗金色,秦予安蜷缩在飘窗角落,破碎的尾音被窗外的鸟叫吞没。

“所以我想接你回家,想把我的爸爸妈妈分享给你,想把我拥有的爱分享给你。”

“可是我没想到,我所有以为的幸福都是虚构出来的,而这样虚假的幸福又如何能分享?”

他膝盖抵着发凉的玻璃,嘴角扬起的弧度被睫毛垂落的阴影割裂,露出犬齿尖上晃动的破碎。

“你说你后悔没有同意早点跟我回家,这样就能陪着我,可是你却不知道,无数个失眠的夜晚我都在庆幸,庆幸当初没来得及接你回家。”

“真的很痛的,哥哥,身边亲人一个个相继离世。”

“不过还好,你没陪着我痛……”

秦予安看向顾琛,仰头时喉结扯出濒死的弧度,仿佛含着一片将融未融的碎玻璃,将那句“没陪着我痛”腌渍成透明的咸涩结晶,随着颤动的唇纹碎成星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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