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平安立刻挺直小小的身板,朗声背诵起来:“人之初,性本善。性相近,习相远。苟不教,性乃迁…”
声音清脆流利,一字不差,抑扬顿挫,甚至带着几分韵律感。
一篇《三字经》,顷刻间便背诵完毕。
方敬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能完整背诵不难,难得的是这般流利顺畅,且似乎…对其意有所解?
“嗯。背得尚可。”方敬儒不动声色地点点头,又问道,“那你说说,这‘苟不教,性乃迁’,是何意?”
这是考校理解能力了。
陈平安心中古井无波,图书馆早已将各种经典的注疏解释梳理清晰。
略作思索(装的),用尽量符合孩童理解的方式回答:“回先生,学生以为,这句话是说,人生下来本性是好的,但如果后天不加以教诲、学习道理,那善良的本性就容易因为坏习惯或环境的影响而改变、迁移,变得不好了。”
回答得清晰准确,且用了“教诲”、“道理”、“本性”、“改变”、“迁移”等词语,显示出一定的理解深度。
方敬儒眼神中的惊讶更浓了。
这…真是个六岁的孩子能说出来的话?
而且还是个之前被认为“痴傻”的农家娃?
难道…那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?这孩子当真有过人之资?
心中虽然震惊,但方敬儒脸上依旧保持着严肃。
“那《百家姓》呢?”
“赵钱孙李,周吴郑王…”陈平安再次流利背诵。
“《千字文》?”
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…”
一连考了几篇蒙学基础读物,陈平安都对答如流,记忆力惊人,理解也远超同龄孩童。
方敬儒内心的震惊已经无以复加。
如此天资,如此悟性,简直是他教书数十年从未遇到过的。
若能善加引导,将来成就…不可限量。
只是…
目光又落在那份“厚礼”和关于话本的传闻上。
这孩子心思似乎过于活络,过早沾染了世俗气,这对于治学来说,未必是好事。
而且,他那写话本的“副业”,在方敬儒看来,依旧是“不务正业”。
沉吟良久,方敬儒缓缓开口:“你的记性,确实不错。悟性…也尚可。”
评价依旧保守。
“读书向学之心,也算诚恳。”
“只是…”话锋一转,“学问之道,贵在专一。你既要读书,便当收敛心性,摒弃那些杂学旁收。若还沉迷于编写那些市井话本,恐难在圣贤之道上有所成就。此点,你可明白?”
这是在敲打,也是在提条件。
“学生明白。”陈平安立刻躬身应道,“若得先生收录门下,学生定当以学业为重,不敢懈怠。”
态度恭敬,但并未完全承诺放弃写话本(只说以学业为重)。
方敬儒看了他一眼,似乎也明白这孩子的“狡黠”,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。
“罢了。”方敬儒摆了摆手,“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,老夫就…收下你。不过,只是试读。三个月后,若老夫看你心性不定,无意向学,还是要请你另寻高明的。”
话留有余地,但也算是松口了。
陈山在一旁听得大喜过望,连忙起身就要再次行礼:“多谢先生。多谢先生。”
陈平安也跟着再次躬身:“谢先生收录之恩。”
“束修之礼留下吧。”方敬儒指了指桌上的腊肉和铜钱,“至于入学时间,后日一早,准时来蒙学馆报道。”
“是,先生。”
事情总算谈妥。
虽然只是试读,但总归是迈出了第一步。
拜别了方敬儒,父子俩走出院子。
陈山长长地舒了口气,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。
陈平安心里也松了口气,但更多的,是对未来的思考。
进入蒙学,只是开始。
如何让这位古板的方老师真正认可自己?
如何在繁重的学业和必要的“副业”(还债、改善生活)之间找到平衡?
还有,蒙学里那些同窗,又会是怎样的相处模式?
前路,依旧充满挑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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